路上,宋淮远十分自然的牵着纪怜的手,同她介绍府中的风水布局。
纪怜这才知道,原来她与宋淮远的住处名为听雨轩。
宋家不愧是苏州大户,雕梁画栋,水榭亭廊,五步一楼,十步一阁,奇花异树,美不胜收。
快到东院时,宋淮远停下脚步,温柔道:“父亲和母亲平日虽有些严厉,但并无坏心。”
这......什么意思?
纪怜想到之前看电视剧,那些恶婆婆总是喜欢给新媳妇立威,莫非......见她愣神,宋淮远以为方才的话吓到了她,安抚道:“有我在,怜儿无须害怕。”
说完,牵着她的手往东院去。
二人刚跨进东院门槛,便听见小厮通报道:“老爷夫人,少爷和少夫人来了。”
迎面走来一名妇人,上前朝二人行礼。
“老奴见过少爷,少夫人。”
这妇人纪怜认得,是那日来纪府提亲的婆子。
“少夫人模样生的好,和少爷真是般配,老爷夫人等候二位许久,快快随老奴去吧。”
王妈拍着马屁。
纪怜想起那日王妈的嚣张态度,如今自己成了少夫人,她倒是恭敬起来了。
这人呐,还是得有权有势,这样你就会发现,身边全是好人。
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,纪怜客气的道了声:“有劳了。”
王妈有些诧异。
原以为少夫人会报了那日的仇,给她一个下马威,没想到会这般客气。
“少夫人折煞老奴了,都是老奴的本分。”
说完,低着头为二人领路。
东院的庭园造景虽不如听雨轩奢华,但也算雅致,别有一番风味。
三人来到正院,王妈打帘邀二人进屋。
纪怜还未来得及看清屋内场景,一名约莫十五六岁的女子突然冲到她面前。
“你就是我大哥新娶过门的嫂嫂?”
她梳着双环髻,别着可爱的流苏发钗,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望着纪怜。
纪怜刚要开口,宋淮远先一步将她护在身后,摆出大哥架子。
“宋心禾,你真是越发没规矩了。”
宋心禾嘟了嘟嘴,嘀咕道:“我就是想看看新嫂嫂,瞧大哥你小气的。”
论豪门少妇的自我修养,第一步当然是要拉拢小姑子。
于是纪怜上前,主动与宋心禾打招呼,“你好,我叫纪怜。”
见对方没反应,纪怜又主动握住她的手,弯唇一笑。
宋心禾不明白嫂嫂这一举动是何用意,不过,这似乎很有趣。
她这个嫂嫂和其他女子不一样,她很喜欢。
“心禾。”
中年男人的声音突然从屋内响起,宋心禾乖巧应了声,老实坐到一旁。
纪怜这才看见主位上坐着的一对中年夫妇。
男人浓眉大眼,面容和善。
相反,他身旁的女人虽皮肤白皙,保养的极好,但双眸却带着几分疏离和冷漠,叫人不敢亲近。
“我知你们二人新婚燕尔、你侬我侬,可也莫要忘了规矩,你瞧瞧现在都什么时辰了。”
宋夫人一开口,纪怜就知道这是个不好惹的主。
宋家家财万贯家财,宋老爷却无一房妾室,更是苏州城出了名的怕老婆。
白芷曾与她提及过,宋夫人名叫宋宛,不仅是宋老爷的夫人,也是他的堂妹。
嗯......近亲结婚,难怪她的夫君身娇体弱、要死不活呢。
看来宋家的掌权人,是她这位婆婆。
纪怜不知如何作答,求助的目光看向身旁的宋淮远。
宋淮远原本寡淡的脸上扯了抹笑容,“母亲言重了。
怜儿是儿子要娶的,自然也是儿子宠着的,母亲若是有不满,同儿子说便好,莫吓着怜儿。”
这番护妻的言论在纪怜听来温暖舒心,可落入宋宛耳中,就是另一回事了。
“当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!”
宋淮远不语,拉着纪怜上前,跪在二人面前,对王妈道:“端茶来。”
王妈垂头看向夫人,见她一言不发地绞着手中的丝帕,便明白夫人心里头正憋着火。
大少爷忤逆夫人也不是第一次了,只是为了刚过门的媳妇闹这出,倒是叫夫人寒心了。
见夫人并未开口阻止,王妈便指挥着两名小丫头端茶伺候。
纪怜诧异她这位病弱夫君居然敢和宋宛对着干,心中不由对他敬佩了几分。
丫鬟端来托盘,上面摆着两盏茶。
另一名丫鬟从托盘中端起茶盏递给宋淮远,宋淮远刚接过,托盘就移到纪怜面前。
丫鬟却只是静静看着她,意思是让她自己拿。
怎么还搞区别对待?
纪怜心里寻思着,正准备从托盘上拿过茶盏,宋淮远快一步将自己手中的茶盏递到她手中,然后端起托盘里的茶盏。
丫鬟扭头看向宋宛,脸上露出一丝惊恐。
纪怜不明白宋淮远这是何意,又见他神色平静看不出任何异常。
她不知道这群大院里的女人在玩什么勾心斗角的把戏。
看来在座的各位都不是什么善茬。
宋淮远先开了口:“父亲喝茶,母亲喝茶。”
纪怜学着他的动作,跟着喊了声:“父亲喝茶,母亲喝茶。”
宋老爷点头应了声便接过茶盏,倒是宋夫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,一股闷气憋在心头,既宣不出口又咽不下去,索性将茶盏重重拍在案几上,以示不满。
在场众人皆是一惊,大气都不敢多喘。
场面再次陷入僵局。
宋老爷见状,做起了和事佬。
“乖,都起来吧。”
二人齐声道:“谢父亲。”
宋淮远未理宋宛,不慌不忙地整理了一下长袍的褶皱,语气淡然:“既然没有重要的事情,儿子就先带怜儿退下了。”
说罢,他牵着纪怜转身就走。
宋宛沉默许久,终于再次开口:“我和你父亲等了你这么久,你倒好,屁股还没坐热就急着走。”
“母亲误会了,只是怜儿还没用过早膳,儿子担心她饿着。”
宋淮远回答得恭敬,脚步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。
宋宛的眸光一沉,似压着一团怒火,她紧紧捏住手中的丝帕,脸上却依然保持着端庄大方的神情:“无妨,我己经为你们二人准备好了。”
宋淮远丝毫不让步:“怜儿嘴比较挑,还是儿子准备的早膳更合她的胃口。”
纪怜顿时瞪大了眼睛,朝着宋宛尴尬地笑了笑,又轻轻扯了扯宋淮远的衣袖,暗示他不要再乱说话了。
她心里暗暗叫苦,己经预见到自己未来的日子将会充满坎坷。
她明明一句话也没说,却不知不觉地得罪了这位婆婆。
宋宛站起身来,对众人说道:“你们都先出去吧,我想和怜儿单独说几句话。”
宋心禾虽然性格洒脱,但对娘亲十分畏惧,她向新嫂嫂投去一个“祝你好运”的眼神,然后搀扶着宋凛离开了。
其他的下人也纷纷退下。
只有宋淮远,始终站在纪怜身旁。
宋宛盯着他,暗含薄怒:“怎么?
还怕我吃了你的夫人不成?”
宋淮远不卑不亢,“有什么话,母亲首说便是。”
啧,好浓的火药味。
纪怜夹在中间左右为难。
她这个当事人若再不开口,只怕她的婆婆会将今日所有的账都算在她一人头上。
“夫君,你还是在外头等我吧。
母亲可能是想与我说些女儿家的体己话,男子不方便听。”
闻言,宋淮远看了眼宋宛,又看向纪怜,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,嗓音温柔:“好,有什么事随时叫我。”
纪怜乖巧点头。
宋淮远走后,纪怜深吸一口气,想着要独自battle恶婆婆,心里还有点儿小紧张。
正欲开口,一条沾了血的白色丝绢丢在她面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