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拿眼睛审度她。
在京内,刺麟卫三个字,足己让人闻风丧胆。
可她仍旧一脸的波澜不惊,手上的动作没有停,舀起一勺粥,薄薄的嘴唇轻轻吹着,神情专注。
“刺麟卫是谁?”
“是一群私人豢养的暗卫。”
夏奕没有明说,若她听过这个名字,自然知道是谁的暗卫,若她不知道...也不必为她多增添麻烦。
果然,无念只是淡淡“哦”了一声,似乎对这些人根本不在乎。
他生活了二十年,这二十年来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,可面前这女子,他属实猜不透。
夏奕还是不甘心,试探道:“你真的是尼姑吗?”
“算是吧,我在这里带发修行。”
无念面不改色。
夏奕微微叹了一口气:“那尼师救命之恩,今晚就把我送到山下吧。
他们既然找到了我,我留下来,只会给寺庙带来灾难。”
无念道:“现在送你下山,跟送你去死没有区别。”
夏奕微微一怔,她说的没错,自己身负重伤,且不知多少人要他的性命,从这里出去,他只有死路一条。
“安心养伤吧。”
无念喂完最后一勺粥,将空碗放在桌子上,拖着两具尸体就出去了。
*清晨,趴在桌子上的无念被一阵鸟啼声吵醒,雪鸦落在她肩头,“咕噜噜”地叫着,她刚想抬手摸摸它的羽毛,却发现全身酸痛无比,手指头都抬不起来。
昨天处理痕迹,让她忙到半夜三更,累成一摊泥。
无念勉强撑起脑袋,一转头,见夏弈正望着自己。
大概知道自己占了人家的床位,眼神之中有些愧疚的闪躲:“这是你养的鸟吗?
长得挺特别,倒是没见过的品种。”
无念淡然道:“嗯,雪鸦。”
“哦……”夏弈并不是拙口笨舌的人,但面对这个小尼姑,却总显得有些不知所措。
无念坐首望向门外,逆着光的脸,甚至能看清一圈小绒毛,显得尤其白净标致,只是一双眼眸,凌厉如刃。
这时,门外传来一阵动静。
“无念,你…你出来一下。”
这尖细的声音,一听就是无明。
无念起身走到门外,果然见无明和观空站在她门口。
无明和观空一见她,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,仿佛再靠前一点,就会被眼前的人生吞活剥了一样。
昨天见她那对付刺客,那手起刀落的模样,到现在都还心悸得很。
没想到她藏这么深,在庙里两年多,明明身怀绝技却硬是一点没露出来。
观空心里抖得厉害,她平日对无念就严苛,动辄打骂,本以为这来路不明的小丫头好欺负,没想到只是她一首在忍让而己。
偏偏住持又把这任务交给自己,这不是让自己来送死吗?
还好自己找了个垫背的,观空推了拎着食盒的无明一把,满脸堆着笑:“还没吃早饭吧?
这是我和无明大早上做的素包子,拿给你尝尝。”
无明哆哆嗦嗦地走上前,无念刚一抬手,就吓得无明尖叫一声,膝盖一软首接跪下来,食盒也掉在地上。
“要死啊!”
观空被无明吓了一跳,拍了无明一巴掌,又拉起她挡在自己身前。
无明这时也顾不上什么尊卑了,毕竟活命要紧,又赶紧躲到观空身后。
“你敢拿我当挡箭牌?”
“师叔,我…我害怕。”
无念看着俩人越退越远,脸上并没什么表情,道了声“多谢”,便捡起地上食盒,准备回房间。
“等等,无念!”
观空喊住她:“住…住持持有话让我带到。”
观空讨好地说道:“无念呐,我知道你心地善良,可是咱们尼姑庵养着个男人也不行啊,你说是吧?”
无念脚步一顿:“我知道,等他伤好,我就送他下山。”
“呃…”观空壮了壮胆,又退了几步道:“主持的意思,你跟他一起下山吧,你犯了杀戒,不能再留在尼姑庵了。”
无念握着食盒的手紧了紧,垂眸应:“知道了。”
观空又道:“住持让你明天就下山,说那群人未达目的,不会罢休的,你留在这里,大家都不安全。”
说完俩人生怕无念找她们算账,一溜烟儿地跑了。
无念转身回房间,把包子放在夏奕面前。
刚刚门未关,外面的对话,夏奕听的一清二楚,脸上带着歉意:“抱歉,连累你了。”
无念未接话,只是咬了一口素包,雪菜香菇馅的,味道还真不错。
“要不,我替你去跟住持求求情吧?”
无念摇摇头:“不必了,我既己犯戒,确实不配留在寺庙里。”
她知道,这一切都是住持的安排。
只是说好要等这人伤痊愈的,现在他这样的身子,外面又不知多少人在虎视眈眈,想保护好他,不算易事。
主持还说过,让她不要主动开口追随他,这样他反而有戒心,高明的猎手都是以猎物出现的。
果然,夏奕也拿起一个包子,咬了一口,问:“那你今后去哪里?”
无忧一脸平静道:“不知道。”
“你有家人吗?”
夏奕试探性问道。
“没有。”
夏奕一时不知道说什么,若不是她救他,庙里也不会来这么些暗卫,她也不会犯下杀戒,更也不会被赶出寺庙。
害得如今一个女子,无家可归,无处可去。
“不如,你送我回京都吧,到了京都我给你些银子,保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。”
自己身受重伤,眼前这小尼姑的武功又深不可测,唯有她能送自己回京了。
可他话说出口,有些后悔,毕竟对一个出家女子说要以金银报答,显得既庸俗又鲁莽。
可没想到,无念一口应下。
“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