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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假包换结局+番外小说

朱允熥 著

女频言情连载

景阳宫。吕氏坐在婴儿床旁,婴儿睡的正香,她今年六月生的第三个儿子,太子的第五个儿子。郑嬷嬷在一旁陪着吕氏。吕氏虽然让她去养几天伤,但是她不敢走。她怕伤好了,自己的位置也没了,钱嬷嬷早就盯着呢。她这种刑伤,宫中都有经验了,喝了药汤,抹了药膏,下午就能正常说话了。郑嬷嬷看看沙漏,“娘娘,殿下该回来了。”吕氏点点头,“那就吩咐下去,开始做晚膳吧。”郑嬷嬷已经看了无数遍沙漏,吕氏心知她关心什么,笑道:“那种顽劣的学生,先生不会放过他的。”郑嬷嬷点点头,恨恨地说道:“说不定左手肿成了猪蹄子。”一个宫女还凑趣道:“听说班里有个皇子,混不吝的,谁也不太敢招惹,他最喜欢欺负那个人的。”郑嬷嬷拍掌叫好,喜笑颜开:“欺负的好!啊……嘶……”她的笑牵动了...

主角:朱允熥蓝玉   更新:2024-11-30 14:35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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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朱允熥蓝玉的女频言情小说《如假包换结局+番外小说》,由网络作家“朱允熥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景阳宫。吕氏坐在婴儿床旁,婴儿睡的正香,她今年六月生的第三个儿子,太子的第五个儿子。郑嬷嬷在一旁陪着吕氏。吕氏虽然让她去养几天伤,但是她不敢走。她怕伤好了,自己的位置也没了,钱嬷嬷早就盯着呢。她这种刑伤,宫中都有经验了,喝了药汤,抹了药膏,下午就能正常说话了。郑嬷嬷看看沙漏,“娘娘,殿下该回来了。”吕氏点点头,“那就吩咐下去,开始做晚膳吧。”郑嬷嬷已经看了无数遍沙漏,吕氏心知她关心什么,笑道:“那种顽劣的学生,先生不会放过他的。”郑嬷嬷点点头,恨恨地说道:“说不定左手肿成了猪蹄子。”一个宫女还凑趣道:“听说班里有个皇子,混不吝的,谁也不太敢招惹,他最喜欢欺负那个人的。”郑嬷嬷拍掌叫好,喜笑颜开:“欺负的好!啊……嘶……”她的笑牵动了...

《如假包换结局+番外小说》精彩片段


景阳宫。

吕氏坐在婴儿床旁,婴儿睡的正香,她今年六月生的第三个儿子,太子的第五个儿子。

郑嬷嬷在一旁陪着吕氏。

吕氏虽然让她去养几天伤,但是她不敢走。

她怕伤好了,自己的位置也没了,钱嬷嬷早就盯着呢。

她这种刑伤,宫中都有经验了,喝了药汤,抹了药膏,下午就能正常说话了。

郑嬷嬷看看沙漏,

“娘娘,殿下该回来了。”

吕氏点点头,“那就吩咐下去,开始做晚膳吧。”

郑嬷嬷已经看了无数遍沙漏,吕氏心知她关心什么,笑道:

“那种顽劣的学生,先生不会放过他的。”

郑嬷嬷点点头,恨恨地说道:

“说不定左手肿成了猪蹄子。”

一个宫女还凑趣道:

“听说班里有个皇子,混不吝的,谁也不太敢招惹,他最喜欢欺负那个人的。”

郑嬷嬷拍掌叫好,喜笑颜开:

“欺负的好!啊……嘶……”

她的笑牵动了伤口,疼的倒吸凉气。

吕氏却无奈道:

“是十五皇子朱植,就是班里的泼皮,经常抢炆儿的点心。”

郑嬷嬷尴尬了,自己一高兴忘记这回事了。

她一眼看到朱允炆的肩舆抬了进来,急忙迎了过去,

“殿下回来啦。”

吕氏吩咐宫女:

“给殿下准备一杯蜂蜜水,呆会他讲学堂的事儿,也好润润嗓子。”

看着宫女扶儿子下来,吕氏笑吟吟的站起来,

儿子学习好,又听话,老师都喜欢的,今天肯定很充实。

朱允熥的一天,肯定也很“充实”吧?

深宫无聊,听听他的遭遇,就当是个乐子吧。

~

郑嬷嬷上前招呼,

“殿下!下学啦!”

朱允炆冷着脸,直接撞开他,走了过去。

郑嬷嬷急忙跟在后面,殿下怎么还心情不好了呢?

吕氏注意到,儿子的脸色很难看,眼睛有点肿,似乎哭过。

“炆儿,被人欺负了?”

朱允炆自顾自地坐下,垂着头生闷气。

吕氏看向陪读的太监。

太监小声道:

“娘娘,殿下被先生打了手板!”

“怎么回事?”吕氏很意外,儿子这么乖,怎么会挨打?

她一把拽起朱允炆的左手,撸开袖子,只见手心肿的油亮,活像一个卤猪蹄。

“快,拿药来!”吕氏心疼的眼圈红了,“炆儿,到底是怎么一回事?”

可是朱允炆就是臭着脸不说话,

吕氏只能根据课表来猜,今天上午是《礼记》《书法》,下午是《资治通鉴》。

能打这么狠,最大可能是那个绰号“阎王”的阎思文了。

“儿子,是阎先生?他不是很公正的吗?”

吕氏轻轻地给儿子涂抹药膏。

朱允炆怒了,红着眼睛叫道:

“什么狗屁公正?他就是个伪君子!淮西勋贵的狗!”

吕氏更心疼了,儿子的嗓子都哑了。

淮西勋贵?

和朱允熥有关?

吕氏急了,

“小祖宗,到底是怎么一回事?”

朱允炆哼了一声,

“我叫‘朱三傻’,被阎思文打了六记手板。”

郑嬷嬷惊叫:

“六记?就叫了一句绰号而已嘛,先生怎么这么狠?”

果然涉及朱允熥,吕氏更急了,

“炆儿,你好好给娘说说,到底是怎么一回事?”

朱允熥刚去上学,儿子就被揍的这么惨,他难道克本宫的儿子吗?

朱允炆从朱植挑事,到他被先生惩罚,说了一遍。

“打我六下!班里从没有打这么多下的!我又没打人,呜……”

朱允炆委屈极了,眼泪掉了下来。

吕氏心疼地将儿子搂在怀里安慰。

至于阎思文是“走狗”,她是不信的。

阎思文是有名的大儒,素来爱惜羽毛,还不至于投靠武将。

只能说,儿子倒霉,撞他手上了。

郑嬷嬷特别失望,朱允熥打人,结果只是抄书。

这太不公了!

有黑幕!

“娘娘,明天去找陛下主持公道吧!这个阎思文有问题!”

吕氏瞪了她一眼,

“闭嘴!先生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?”

陛下尊师重教,去了也只会自找难看。

吕氏又恨恨地说道:

“打了我儿六记?好大的威风啊!”

“大本堂每天都有奏折,陛下肯定知道了。”

“陛下很喜欢炆儿,不会让姓阎的这样胡来的!”

吕氏心里有些堵,

“炆儿,你把今天朱允熥的所有表现,都详细说说。”

朱允炆抽噎着,不屑道:

“那种烂污,有什么好说的。”

吕氏提高了嗓门:

“娘要你说!”

朱允炆服软了,擦擦眼泪,从早晨朱允熥踩着时间进教室,到怼朱植,上课背诵被夸奖……

事无巨细,说了一遍。

吕氏惊讶道:

“他会背书?还背的很好?”

朱允炆点点头,

“很流利,一点错也没有。上课也很认真。不像往常那样坐不住,还睡觉。”

吕氏陷入了沉思。

朱允熥打人不奇怪,兔子急了还咬人呢,何况他本来就很暴虐,经常殴打下人。

可是,他竟然好好学习了,这就太不正常了。

这孩子大难不死,竟然开悟了,知道上进了?

还是一时的热乎劲儿?

这可不是好事啊!

吕氏心里有了计较,低声吩咐道:

“郑嬷嬷,派个人去告诉钱氏,秋桃那丫头可以用了。”

朱允炆被晾在了一边,不满地叫道,

“本王的晚膳呢?想饿死我啊?”

吕氏急忙吩咐,“快,传膳!”

~

乾清宫。

朱元璋在用晚膳。

郭宁妃在一旁伺候。

朱元璋一边吃,一边随手翻着奏折。

这个时候看的,要么特别重要;

要么就是后宫、大本堂的奏折。

“这两个孽障!”

朱元璋突然骂了一句。

郭宁妃看了一眼,陛下看的是大本堂的每日呈报。

“陛下,孩子们惹祸了?”

朱元璋悻悻道:

“朱允熥和朱植打起来了。”

郭宁妃莞尔一笑,

“哎吆,侄儿和小叔?谁打赢了?”

朱元璋突然惊叫,

“六记?!”

“阎老匹夫!”

“好狠呐!”

郭宁妃很少看他这么失态,急忙问道,

“陛下,什么六记?”

朱元璋悻悻地说道:

“阎思文这个老匹夫,打了咱孙子六下手板!”

郭宁妃也吃了一惊,

“这么重?手得肿的老高了吧?”

她养育过孩子,深知戒尺的主要功能是恐吓,先生很少用。

即便用了,也不过是一下,三下是极其重的了。

郭宁妃不禁也有些生气,阎老先生有点过了。

“你自己看看。”

朱元璋将奏折递给了郭宁妃。

“臣妾看看,孩子是犯了什么天条。”

郭宁妃仔细看了一遍,原来打的是朱允炆。

看了记录的阎思文的问话,郭宁妃沉默了,将奏折双手奉还。

“你怎么看?”朱元璋问道。

郭宁妃笑道:

“请陛下圣裁。说到底,也不过是孩子们调皮。”

朱元璋叹了口气,

“你说的也是,都是一群不懂事的孽障!”

郭宁妃劝慰道:

“陛下,小男孩就是这样,当年老六、老七哥俩,见面就死打。现在却亲的很,书信不断。”

朱元璋点点头,表示赞同,

“那咱就盼望他们早日长大懂事喽!”

这一刻,他不再是严酷的君王,而是头疼儿孙的老人。

转头他又有些生气,哼哼道:

“阎老匹夫下手太黑!”

“朕记得,他这是第一次打人六记!”

“过去最多也就是打了朱植五记。”

郭宁妃一挑眉毛,笑道:

“陛下,‘不死即可’。”

“这……咱……你拿咱的话堵咱,你……”朱元璋哭笑不得。

郭宁妃抿嘴笑了,拿起勺子,给他舀了一碗鱼羹,

“陛下,先吃饭吧,菜要凉了。”

朱元璋点点头,

“行!吃饭,你也一起用点吧。”

说着话,他的眼睛还盯着大本堂的奏折。

朱允熥竟然先动的手。

这孩子比以前野了。

朱植活该挨揍。

朱元璋提起御笔,圈了朱植两个跟班的名字,在一旁批示:

“赶出学堂。”

这两个总跟着朱植生事,把植儿带坏了,不是合格的伴读。

看到最后,想提笔劝诫阎思文几句,

但是想到阎思文打前的提问,他又放下笔,将奏折扔在一旁。

他一直希望兄友弟恭,结果朱允炆身为兄长,竟然在弟弟遭难的时候落井下石。

这孩子该打!

朱元璋叫来大太监周云奇,

“传旨,后天上午巳时,朕在谨身殿考校孩子们。”

一群小狼崽子!

朕不收拾收拾,就要翻天了!


东宫。

钱嬷嬷还在哭哭啼啼,絮叨和朱允熥的“温馨”往事。

企图唤醒他的记忆。

朱允熥却一句也没听进去,

因为他走神了。

他发现,院子虽然小,宫女却个顶个的漂亮。

有的明眸善睐;

有的娇小可爱;

有的冷艳成熟;

……

随便一个放在后世,都是国民女神,

钱嬷嬷就是其中的女王。

相比之下,昨天朱允炆带来的宫女,就差的太多了。

显然,这是有人故意安排的。

拿这个考验殿下?

东宫有坏人啊!

朱允熥打了个哈欠,动脑子了,有点困。

他惊喜地发现,头疼比清晨刚醒的时候减轻了。

自己最重的伤,是脑出血,放在后世也是重症,

现在只是针灸、喝药,病情竟然在快速好转。

不得不叹服国医的神奇。

昨天如果回村,早该凉透了。

单单是活命,来这里也值得了。

要是再能位登大宝,……

咳咳!

这个再说!

钱女王还在努力,

“三殿下,还记得小韩子吗?昨夜他被打死了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

“三殿下,太子妃娘娘懿旨,让奴婢来做这里的总管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

“奴婢自打知道三殿下受伤,难过的哭了大半宿,你看,眼睛都有些肿呢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

朱允熥困的不想思考,懒懒的,低声应付。

“知道了”就是上位者的万金油。

钱嬷嬷抓狂了。

你知道个锤子啊!

你就没其他词了吗?

稳稳心态,钱嬷嬷笑道:

“三殿下,奴婢昨晚没来看你,你生气了?”

朱允熥打了个哈欠,

“本王困了。”

困劲上来了,

药劲也上来了,

他的眼皮开始打架。

睡意如潮水,扑过来将他淹没。

“三殿下,奴婢……”

钱嬷嬷戛然而止,

朱允熥睡着了。

~

天已经蒙蒙亮。

钱嬷嬷站在房门外,

刚才的颓废已经一扫而光,

经过询问,她得知朱允熥的失忆是暂时的,御医说很大可能会痊愈。

她又重新燃起希望,那就等朱允熥恢复记忆,

等他想起她这位“干娘”,一切都会回到从前的。

不过是多花点时间。

只是打脸郑嬷嬷的愿望落空了。

钱嬷嬷咳嗽一声,看着院子里的众人。

趁朱允熥睡了,她将小院子的太监、宫女、嬷嬷都召集起来。

钱嬷嬷柔声道:

“承蒙娘娘看重,我暂时兼了这里的总管。”

“三殿下伤的重,都悠着点。”

“来日方长……”

宫人们噤若寒蝉,老老实实地低着头,没人因为她的和颜悦色就放松了。

在东宫,郑嬷嬷整人会有先兆,先大声训斥,甚至急赤白脸的。

而钱嬷嬷永远笑眯眯的,在背后下黑手,就像她对待三殿下。

那个被她误会的小宫女低着头,满脸赤红。

小宫女不敢再去解释,

殿下的问题太骇人了,要是她的回答传扬出去,会被打死的。

还不如被误会有私情。

“我知道大家都很辛苦,但是……”

外面隐隐传来说话声,

一群仆妇簇拥着几位穿着貂裘的贵妇,正朝这个院子的方向走来。

为首的竟然是一抬肩舆。

钱嬷嬷心里咯噔一下。

能在皇宫内使用肩舆的命妇,寥寥无几。

而能来这里的,只会是一个人,

钱嬷嬷在心中哀嚎,万万不要是她啊!

太子妃不在家呢!

钱嬷嬷扫视众人,笑眯眯地提醒道,

“有贵人来了!记住不要犯春红妹妹的错哦。”

宫人们头垂的更低了。

春红曾是这里的小宫女,因为禁不住开国公夫人的哄骗,说了一些实话,

结果,开国公夫人前脚刚走,她后脚就被郑嬷嬷捏了个错打死了。

罪名是偷盗,

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因为什么。

钱嬷嬷拍拍巴掌,

“好了,都去忙吧!”

宫人散去,众人忙碌起来。

钱嬷嬷快步迎出院子。

~

肩舆已经到了近前,上面坐着一位老太太,红色兜帽遮挡了大部分脸,

钱嬷嬷依然认出来了,不由地打了个激灵,

果然如她猜猜,

是开平王夫人,蓝老太君!

这位老祖宗怎么来了?!

钱嬷嬷急忙下跪,

“奴婢钱氏,叩见老太君!”

肩舆放下了,蓝老太君在仆妇的搀扶下,缓缓走了下来。

在她身后,是她的弟妹凉国公夫人、她的二儿媳妇开国公夫人,

之后就是这两家的媳妇、孙媳妇、女儿。

钱嬷嬷一一行礼。

一圈礼下来,她已经香汗淋漓。

偌大的东宫,现在只有她一个嬷嬷在,

本该在场的太子妃,缺席了!

当太子妃说一早去乾清宫请罪,

钱嬷嬷当即就觉察到,太子妃是故意挑选的时间,要晾一晾来探望的命妇。

淮西勋贵支持朱允熥夺嫡,太子妃恨不得上门打脸,何况这送上门的。

但是,谁能想到,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蓝老太君今天来了。

“这位太尊贵,东宫晾不起啊!”

钱嬷嬷心中暗暗叫苦。

陛下见了老太君,都要客客气气地称一声“弟妹”。

因为她是太子妃的长辈!

陛下的儿女亲家,

开国功臣、开平王常遇春的妻子,

太子朱标的前岳母,

凉国公蓝玉的姐姐,

朱允熥的姥姥。

钱嬷嬷装糊涂,叫来一名太监,

“你快去请太子妃!”

其实她是想派人去乾清宫外候着吕氏,最好能将消息传进去。

凉国公夫人拦住了,

“别去了,我们就是从前殿来的,太子妃去乾清宫了。”

“我们还是先看看孩子吧。”

都是宦海沉浮的人精,她们自然明白吕氏的小算计。

钱嬷嬷只好恭请各位贵妇进屋,

“禀告各位贵人,三殿下吃了药,刚睡下。”

蓝老太君带头走进屋子,

她已经迫不及待要见外孙子了,昨晚听到他打猎坠崖,差点没直接走了。

虽然后来蓝玉打探到消息,孩子没大碍,

但是老太君以为是忽悠她呢,她要眼见为实。

其他命妇紧随其后,

朱允熥的客厅、卧房都很宽敞,但是现在进去这么多人,已经显得拥挤。

带来的仆妇根本进不去,只能全部留在院子里。

孙辈的媳妇也只能进去施个礼,然后回到客厅候着。

朱允熥睡的正香。

蓝老太君她们就站在床边,看着脑袋包裹着纱布、面色苍白的孩子,心疼地不断擦泪。

怕惊醒了孩子,她们都克制没有哭出声。

钱嬷嬷急忙示意宫女搬来锦凳,恭请几个人坐下。

趁她们的注意力在朱允熥身上,钱嬷嬷急忙派人去乾清宫门外候着,太子妃出来就能遇到,方便第一时间通知。

钱嬷嬷安安祈祷,太子妃早点请罪出来。

天色一点一点放亮。

一轮红日跃出东方。

卧房很安静,小院子里更是鸦雀无声,

晨风冰冷,

钱嬷嬷却急出了一身汗,

太子妃一直没有来,也打探不到她去了哪里。

钱嬷嬷有一种不好的预感,

太子妃这次要玩脱了!


朱允炆低着头,万念俱灰。

最后的机会被抢走了,今天白来一趟。

他在疯狂地推测谁泄的题,这人比黄子澄厉害,因为朱允熥的答案也是真知灼见,黄子澄给的答案里却没有。

他太专心了,没听到朱元璋在叫他。

朱元璋再次叫道:

“炆儿。”

“朱允炆!”

朱允炆被身边的同学提醒,才如梦方醒,

自己竟然在谨身殿走神了!

吓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,脑袋要炸开了。

御前不同于课堂,走神是大不敬!

朱允炆手忙脚乱地施礼,

“呃,皇爷爷,皇爷爷陛下!臣在!”

朱元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,没再说话。

朱允炆吓得大汗淋漓,战战兢兢,眼前一阵发黑,几乎要晕过去了。

脑子一片空白,心里就知道惹皇爷爷生气了!

黄子澄也吓了一跳,急忙上前解围:

“陛下,炆殿下是身体不适,早晨突然腹泻,还请御医李院判诊治过。”

朱元璋淡然道:

“打起精神来。要是撑不住,就下去休息。”

他没再追究,毕竟还是个孩子。

朱允炆的心放回了肚子,急忙回道:

“回皇爷爷陛下,臣能坚持。”

~

经这么一闹,朱元璋没有提问的兴趣了。

朱元璋看向黄子澄,

“黄卿,今天孩子们的表现,你如何看?”

这是让黄子澄来评点。

黄子澄拱手道:

“回禀陛下,臣以为,今天各位贵人的表现都有可圈可点之处。”

“尤其是宁王、卫王和韩王三位殿下,还有熥殿下。”

韩王就是朱松,老朱的第二十一个儿子。

最后,他很不情愿地提了一下朱允熥,不提不行,今天太耀眼了。

黄子澄顿了顿,又继续道:

“虽然有个别贵人考的不佳,但是有了陛下的鞭策,臣相信他们很快就能迎头赶上。”

朱元璋微微颔首。

这正是他今天考核的目的,

揍一顿,震慑一番,让孩子们安分守己,将精力放在学习上。

黄子澄继续道:

“就是有两名贵人,衣着过于光鲜。”

“炆殿下是因为衣服脏了,中途被迫换了一身。”

“臣建议少年郎还是要勤俭,远离奢靡之风。”

朱允熥知道被针对了,可是黄子澄的理由冠冕堂皇,因为陛下提倡勤俭,尤其是皇宫,朴素之风盛行。

第一次上殿,就连遇两次阳谋。

朱允熥犹如透过一条门缝,初窥朝堂争斗的凶残。

朱元璋缓缓道:

“俭以养德,黄卿言之有理。”

“熥儿,你可记住了!”

朱允熥拱手道:

“回皇爷爷陛下,臣记住了!臣感谢黄编撰的指点。”

“臣是因为很久没见皇爷爷了,所以特地选了一身新衣服,图个喜庆。”

朱元璋点点头,

“善!”

凤阳老家有这种习俗,拜见长辈要收拾干净,换最好的衣服。

何况还是孩子,喜欢新衣服也是人之常情。

黄子澄有些失望,又让朱允熥躲过去了。

朱允炆竖起耳朵,听着陛下的动静,唯恐再次走神。

他现在只有懊恼和悔恨,没心思去关注朱允熥了。

~

朱元璋看了周云奇一眼。

周云奇心领神会,走过来道:

“黄大人,各位贵人,今天就到此为止吧。”

黄子澄带领学生,向朱元璋施礼告退。

朱元璋点点头,

“算术有错的,去一旁订正,先生在等着你们。”

话音未落,太监来禀报,“陛下,宁妃娘娘来了!”

“快宣!”

郭宁妃走进大殿,施礼后提醒道:

“陛下,该用午膳了。”

朱元璋看了眼沙漏,“传膳吧!”

郭宁妃看看孩子们,又提议道:

“陛下,让孩子们也先用膳,之后再补课吧?”

“你安排!”朱元璋同意了。

朱允熥注意到,不少人面露喜色,朱植甚至有点迫不及待了。

他有些疑惑,这里的午膳这么好吃的吗,竟然能战胜对老朱的恐惧?

~

郭宁妃带着孩子去了西窗前,按辈份重新排了座位。

皇子在前,皇孙在后。

朱允熥和几个小朱坐在了后面,朱允炆又坐在了他的右侧,和教室里一般。

兄弟俩谁也不看谁。

他们的心情却大不相同。

朱允熥心情很平淡,今天参加的是小孩局,通杀是很正常的,没什么好得意的。

朱允炆却心情灰暗,耷拉着小脸,沮丧极了。

~

宫女送上吃食。

午膳很简单,一碗米饭,一荤一素,一份鱼羹。

唯独朱允炆,面前什么也没有。

不等他询问,郭宁妃过来了,

“炆儿。”

朱允炆起身,躬身施礼:

“孙儿拜见宁妃娘娘!”

他已经恢复了理智,一举一动尽显良好的皇家礼仪。

郭宁妃解释道:

“李院判说了,你还得喝两次药。”

“中午的药,医生在给你熬着呢,喝了之后再用膳。”

“晚上的药方,太医院已经送给你母妃了。”

朱允炆再次施礼道谢。

宁妃拍拍他的肩膀,示意他坐下了。

郭宁妃又说道:

“权儿、熥儿考的好,本宫各奖励一份吃食。你俩想吃什么?”

朱权起身施礼,毫不犹豫地说道:

“谢娘娘的赏!孩儿要千丝白玉卷。”

“好,不过这个要现做。”郭宁妃让宫女去吩咐御膳房。

朱允熥施礼后说道:

“谢娘娘的赏!孙儿有肉就行。”

郭宁妃笑了,

“你这么瘦,是该多吃肉。御膳房给陛下炖了羊肉,就分你一碗吧。”

“谢娘娘!”朱允熥。

~

孩子们吃了午膳,又上了甜点。

大家都吃的很香甜,

这都是陛下享用的美食。

无论是做工,还是用料、口味,都不是其他宫殿可比的。

甚至有那么一两种,他们平时也难得吃一次。

虽然明天要挨揍,但是不妨碍现在享受。

郭宁妃带着慈祥的笑容,在一旁看着。

朱植吃的最快乐,低声叫道:

“蜂蜜糕啊!”

“天呐!这是白糖做的。”

“真好吃!”

朱权连连咳嗽,提醒他注意仪态,这可是谨身殿。

郭宁妃走过去,摸摸朱植的脑袋,

“小胖子,少吃甜食,你的马快驮不动你喽。”

众人轻笑。

朱植不好意思地挠挠头。

不过,郭宁妃还是给加了一道甜品,

“听说了,你问题回答的好!也赏一份!自己挑吧!”

朱植眉开眼笑,

“孩儿谢娘娘赏赐!孩儿也要千丝白玉卷。”

~

朱允炆闻着糕点诱人的香味,咽了咽口水,

他的面前只有一碗药汤,黑乎乎的,散发着淡淡的苦味。

朱允炆没用勺子,直接端起碗。

喝吧。

喝完药就有好吃的了。

忍着苦,咕嘟咕嘟一气喝完。

宫女送来了一碗白米粥,然后就站在了一旁。

朱允炆不敢置信,低声问道:

“还有吗?”

郭宁妃急忙过来,轻声解释道:

“炆儿,李院判说了,你现在肠胃不好,今天只能喝粥,明儿才能恢复正常饮食。”

朱允炆乖巧地回道:

“是!”

他吃起了粥。

味道很好,只是太寡淡了,难以冲去嘴里的苦味。

他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,很快去了大半碗。

心中将李院判、朱允熥、朱权、朱植轮流一顿诅咒。

都是这些家伙害得!

难得吃上皇爷爷的美食,自己却只能看着别人吃。

难受!想哭!

郭宁妃很欣慰,炆儿毕竟只有十四岁,面对美食的诱惑,他竟然没哭没闹,

单是这份意志力,已经很不简单了。

她揉揉他的脑袋,

“乖孩子!”

朱允炆的眼圈红了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。

郭宁妃又低声安慰道:

“这是御田的米,产量很少,平时只供你皇爷爷。”

“你看,别的孩子都没有呢!”

“你是有口福的!”

朱允炆记得,附近的同学是没有!

朱允熥也没有!

他的心里平衡了,瞬间有了幸福感!

竟然和皇爷爷喝唯二的粥!

朱允炆笑道,

“是的呢,孙儿尝着就觉得不一般。”

剩下的粥更香甜了。

~

朱允熥吃了七八分饱,又吃了两口甜点就放下了筷子。

看了眼朱允炆,正在大口吃粥,桌子上空荡荡。

朱允熥不禁赞叹,竟然没闹情绪,这份心智不是一般少年可比!

他也警醒自己,食品安全太重要了!

眼前就是反面的例子。

在外绝不能乱吃东西。

当然,在家更不能。

想到这儿,他有些头疼。

怎么才能将小院子的宫人换掉?

这事扎在心里,不时跳出来折磨他的大脑。

让他郁闷,却又束手无策。


又是一个清晨。

三天时间转瞬即过,第一组的观政结束了。

朱允炆吃过早膳,不急不忙地去上学。

今天是第二组出发。

因为要壮行,上课会比往常晚一刻钟。

还没到大本堂,他已经看到,第二组开始出发了。

为首是朱允炆,一身半旧的常服,

白胖的小脸紧绷,眼神十分坚定,一副舍我其谁的气概。

同组的还有两位同学,都识相地站在了他身后。

门前聚集了很多人,

大本堂的官员都在,蒋庆白色的长须在寒风中飞舞。

东宫的官员也来了几位。

黄子澄也来了,一身官服,神情严肃,走在朱允炆的身侧。

这声势远比朱权他们大的多。

朱允熥径直去了送行队伍的队尾,他看到了朱权。

朱权冲他挤挤眼,

“你二哥又从哪弄一身旧衣服?”

朱允熥挑挑眉毛,

“谁知道呢。”

他看看左右,没看到朱植、朱松。

他知道朱松病了,观政第一天的夜里就高热,之后两天没去。

朱植却活蹦乱跳的,和朱权坚持到最后,

“卫王呢?”

朱权神秘道:

“大胃王病了。”

朱允熥愣了,“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吗?”

昨晚他们两个还去小院子找他,庆祝脱离苦海的。

朱权小声道,

“和你哥有过节,不愿意来。”

看朱允熥疑惑,朱权小声说了韩妃被吓得病重的事。

朱允熥有些诧异,竟然还有这故事,

太子妃凶猛啊!

朱权下巴朝前努了努,

“黄编撰这两天忙坏了,给你二哥又是传授经验,又是准备人手,他们准备大干一场呢。”

朱允熥好奇地问道,

“什么人手?”

朱权摇摇头,

“你二哥很神秘,和他关系好的几个也就知道这些。”

朱允熥笑了笑,无所谓道:

“随他折腾。”

就黄子澄那个书袋子,朱允熥压根不信他们能折腾出什么花来。

他注意到,朱允炆身后站着一个中朱,名字有些陌生。

是朱允炆的叔辈,不该是站在前面吗?

“朱允炆背后的,是哪位王爷。”

朱权明白他的意思,低声道:

“他是谁不重要了,刚才蒋司业说了,第二组以你哥为主导。”

队伍走远了,

送行队伍顿作鸟兽散,外面寒风刺骨,早就冻的脸疼。

上课的磐声响了,

先生走了进来,是教《礼记》的阎王,阎思文。

学生们急忙就坐,将朱允炆他们彻底抛在了脑后。

~

出了皇宫,朱允炆上了轿子。

其他人骑马的上马,坐轿子的钻进轿子,

队伍浩浩荡荡,直奔江堤。

灾民现在主要就是聚集在那里。

天光放亮,离江堤还有三里多路,队伍停下了。

应天府的府丞带人来迎接,

前面就是一处临时公房,负责指挥江堤的赈济,隶属于应天府。

赈济的粮食也大多集中在这里。

双方见礼后,队伍在府丞的陪同下继续前行。

公房前,

户部尚书茹太素、应天府尹董长义、五城兵马司指挥,带领大小官员早已经在寒风中等候。

朱允炆等人下了轿子,官员们迎上前见礼。

双方一番寒暄后,簇拥着朱允炆他们进了大堂,屋内温暖如春。

在座次上,朱允炆和同学客气了几句,两位同学纷纷谦让。

黄子澄咳嗽一声,

“殿下,请上座!”

三个学生都可以称为“殿下”,但是几个人都明白他在叫谁。

朱允炆不再争论,径直在首位坐下。

茹太素在对面坐下作陪,拱手道:

“殿下,不妨先休息片刻,再去江堤探望灾民。”

朱权他们就是这个流程,

在这里喝杯热茶,之后去江堤转悠一圈,再回这里等着回家。

朱允炆点点头,

“好啊。”

官员们放心了,这也是好伺候的主子。

茹太素急忙吩咐上茶点。

大堂里一团和气。

朱允炆抿了口茶,缓缓道:

“茹大人,正好现在没事,本王想看看账本。”

大堂的气氛瞬间凝固了。

茹太素愣了,

“殿下要看哪些账?”

“本王要看所有粮食进出的账簿。”

在场的官员的都吓了一跳。

这是要查账?

殿下,您的剧本不对啊!

不该是您慰问我等辛苦了,我等说都是为了灾民,为了陛下。

然后,您不畏严寒,去现场给灾民打碗粥。

之后您来大堂烤火,吃酒,聊天打屁。

午膳后,您小憩片刻,打道回府。

愉快的一天结束了!

之后两天亦是如此。

你好,我好,大家都好。

你现在是做啥嘞?

御史啊你?

灾民都给您准备好了!

殿下这样搞,事情可就不好办了。

~

茹太素捻着胡子,一语不发。

赈济是应天府在主持,查账与他无关。

应天府的官员都眼巴巴地看向黄子澄,指望他能出来说几句话。

黄子澄大声道:

“殿下体恤灾民,关心陛下赏赐的粮食,灾民能否吃到嘴里,所以力主查账。”

他又看向另外两名同学:

“两位殿下,意下如何?”

两名同学纷纷点头,含糊地应了一声,

“善!”

应天府的官员都绝望了。

这也是个不好相与的。

府尹董长义无奈,只好吩咐,

“传账簿!”

账簿一筐一筐抬进来,很快摆满了大堂。

朱允炆沉声道:

“让他们上来吧。”

一群穿着布衣、捧着算盘的账房鱼贯而入。

足有五十多位。

众人这才明白,朱允炆是有备而来。

有的官员脸色变得惨白。

黄子澄大声张罗,

“桌、凳,速速摆好!”

一群东宫的侍卫搬来了桌子、凳子,在大堂开始摆放。

官员们目瞪口呆,

连桌子、凳子都是自带!

董长义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黄子澄,

黄贼!

你们是精心谋划的!

事先一点风声都不透!

~

一起来的两个同学,

一个中朱,

一个小朱,

两人坐在下首,都捧着茶杯,专心致志地喝茶。

他们很清楚,自己就是点缀,是绿叶。

朱允炆才是主角,是今天的红花。

大堂摆了五十章桌子,加上账簿,已经变得十分拥挤。

最后只留下茹太素几个重臣陪同,

其他官员都被挤到了院子里,喝着直灌心脾的寒风。

大堂内噼里啪啦的算盘珠子,犹如敲在他们的心上,

寒风猛灌,

众人的心比寒风还凉。

看朱允炆的架势,今天不拿下几个官员,都对不起的他的这些准备。

有胆子大的官员在嘀咕,

“殿下要拿几颗脑袋,垫一垫自己的声望。”


太阳冉冉升起。

应天府变得喧嚣起来。

东宫。

朱允熥一直睡的很香。

蓝老太君她们就在一旁坐着。

询问了朱允熥的恢复情况,饮食,睡眠。

事无巨细,甚至连如厕情况都要问问。

又要来药方,低声交流了一会。

终于,她们来的时间不短了,病人没有大碍,该打道回府了,

可是女主人吕氏迟迟没有现身,

她们明白吕氏的小心机,但是出于礼节,总要见面打个招呼。

何况熥儿这个“人质”在人家手里,面子上的功夫要做到。

她们只好一等再等,

钱嬷嬷一开始还像热锅上的蚂蚁,急的团团转。

守在乾清宫宫外的太监,轮流换了几拨人,都说没见太子妃出来,

派人去东宫的几个殿去找,更没有。

没见到太子妃,也没见到郑嬷嬷。

太阳一点一点升起,钱嬷嬷死心了,

她推测太子妃肯定去了后宫,在哪个妃子那里躲清闲呢。

她没权限去后宫,只能放弃寻找,派人去东宫的几个入口守着。

~

早朝结束了。

朱元璋回到乾清宫,

今天议的几件事都很顺,他的心情很好。

刚下了肩舆,董嬷嬷就上来禀报:

“陛下,郭宁妃求见,已在偏殿等候多时。”

朱元璋点点头,“传!”

马皇后去世后,他不再立皇后,

而是指认一名妃子代管六宫,

先是李淑妃,

现在是郭宁妃。

郭宁妃进殿施礼,

“臣妾拜见陛下!”

朱元璋看到她,不由地有些感慨,

自他起兵反元,郭宁妃就跟着他,一路风风雨雨,现在也是满头白发的老人了。

朱元璋温和地说道:

“快免礼!赐座!”

郭宁妃苦笑道:

“陛下,臣妾现在还不能坐。”

“怎么了?后宫有什么麻烦?”朱元璋疑惑道。

郭宁妃解释道:

“陛下,开平王夫人带着几位命妇进宫探望熥儿。”

朱元璋不由地笑了,

“弟妹来了?她难得出门啊!这是心疼外孙子了。”

朱元璋在御案前坐下,拿起了御笔,准备批阅奏折。

“她们回去了吗?”

“陛下,她们还在熥儿那里。”

朱元璋打开了一本奏折,随口道:

“有太子妃作陪,咱就不打扰她们了。她们也就看看孩子,说不定现在已经回去了。”

郭宁妃无奈地说道:

“臣妾就是为这个来的。太子妃不在东宫,现在郑安妃处喝茶。”

她不是皇后,只是代管六宫的妃子,却管不着太子妃,

只能来这里,请陛下定夺。

朱元璋吃了一惊,抬起头看着郭宁妃,

“吕氏不在东宫?”

如此尊贵的客人来了,怎么不去招待?

转念他就明白了,吕氏这是故意的,因为她和淮西勋贵不太对付。

放下御笔,他的脸沉了下去,

蓝老太君来了乾清宫,他都要放下一切,亲自到宫门口迎接。

现在去了东宫,竟然被晾在一旁?

那是标儿的长辈!

是开国功臣的遗孀!

朱元璋当即下旨:

“宁妃,你去,陪咱弟妹说说话。”

“让她宽心,熥儿没事的,咱也会每天都派御医去的。”

“男孩子嘛,松松皮长的快!”

郭宁妃躬身领旨,

“陛下,太子妃那里……”

朱元璋闷声道:

“咱通知那个孽障!”

郭宁妃告退了,心里却掀起风浪,

还是第一次听陛下骂吕氏,往常都是赞不绝口的。

~

离开乾清宫,郭宁妃径直去了东宫。

到了朱允熥的小院子,也不用通禀,直接闯了进去。

客厅的命妇忙不迭起身行礼。

郭宁妃摆摆手,

“不用多礼!”

她已经看到了卧室的蓝老太君,

“老姐姐,难得进宫一次啊!”

郭宁妃笑着走了进去。

蓝老太君急忙站起身,

“阿弥陀佛!老身拜见宁妃娘娘!”

凉国公夫人、开国公夫人也起身施礼。

郭宁妃快步上前,一把扶住蓝老太君,

“咱们老姊妹就不要搞那些虚礼了。”

蓝老太君也笑了,

“咱俩有一年多没见面了吧?”

郭宁妃嗔道:

“是两年零一个月了!你都不进宫来看看我!”

蓝老太君连连念佛,

“阿弥陀佛,罪过!罪过!时间过的真快啊!”

郭宁妃、蓝老太君,还有故去的马皇后,

她们三个情同姊妹。

当年男人在外征战,她们在家相互扶持,照顾孩子、做好后勤。

那个时候天天见面,

现在两人也都老了,反而见一次少一次

两人将两个国公夫人抛在了一边,凑在一起小声聊的热络,

不时发出一阵轻笑。

郭宁妃说道:

“陛下说了,让你放心,他每天都会派御医来的。”

蓝老太君点点头,

“我放心!男娃娃嘛,松松皮才肯长个子。”

郭宁妃笑了,

“陛下也是这么说。”

两人说着都笑了。

~

天高云淡。

清空万里。

阳光没有一丝暖意。

吕氏却在不断擦汗。

她万万没想到,蓝老太君会来。

自从丈夫开平王去世,这个老太婆就在家吃斋念佛,不问世事。

她再次刷新朱允熥对淮西勋贵的重要。

朱标对这位前岳母极为敬重,

三节两寿,每次都亲自送上厚礼,登门问候。

结果,自己晾了她。

等朱标回来,还不得大发雷霆?

致命的是,还是陛下派人通知,自己才知道老太君来了。

早晨刚跪过一次,就搞出这么一件事,

上午白跪了!

这次可是实打实的犯错。

吕氏又羞又急,

不断拍着肩舆催促:

“快点!”

“跑这么快,想颠死本宫?”

“别磨蹭,快起来!”

她对蓝老太君也生了怨气,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,搞突然袭击,就是想让本宫难看。

“老而不死是为贼!”

只是出一趟家门,就让本宫在陛下那里丢人。

~

终于到了朱允熥的小院子。

钱嬷嬷已经带人在门口迎接。

郑嬷嬷亲自搀扶吕氏下了肩舆。

钱嬷嬷碎步上前施礼,想着先给吕氏透个底,

郭宁妃来了,她们谈的可热络了,笑声不断,太子妃要小心她们啊!

“娘娘,宁……”

吕氏突然扬起手,重重地给了她一耳光,

钱嬷嬷半边脸红肿起来,脑袋嗡嗡的,

她被打蒙了,捂着脸,害怕地看着吕氏。

不知道为什么挨打。

吕氏柳眉倒竖,俏脸寒霜,尖声骂道:

“贱婢!老太君来了,为什么不禀告本宫?”

钱嬷嬷急了,

奴婢冤哪!

奴婢四处派人找您的!

她忍不住叫道:

“娘娘,奴婢……”

吕氏没再看她一眼,忍着膝盖的疼痛,快步走向院子。

屋里的说笑声戛然而止,接着传来挪动凳子的声音,有人出了屋子。

她们听到了这里的动静。

吕氏很满意,打骂奴婢,就是要这个效果,

本宫来了!

都是奴才不会做事,本宫没错的!

~

钱嬷嬷闭嘴了,她明白了,解释纯属多余。

太子妃比她还清楚,她有多冤枉,

太子妃只是需要一个背黑锅的。

普通宫人分量太小,毕竟被晾的是连陛下都敬重的蓝老太君。

她这个女官正合适。

钱嬷嬷害怕了,锅太重,会压死人的。

她急忙扯着郑嬷嬷的袖子哀求道:

“姐姐,帮着说句话呗!”

郑嬷嬷一把甩开,又猛撞了她一下,低声骂道:

“好狗不挡道!”

然后仰着头,紧跟着吕氏后面走了。

郑嬷嬷很开心,

长得好看又怎么样?

还不是用来背锅。

众人簇拥着吕氏进了院子。

只留下钱嬷嬷,像被主人抛弃的宠物犬,彷徨地站在门外,形单影只。

看着郑嬷嬷趾高气扬,她越发的惶恐。

在深宫,被主子抛弃,下场很悲惨的。

深吸一口气,钱嬷嬷理理思路,这么多年背的锅也不少了。

看今天的情形,这锅似乎很小,主子是打给客人看的。

一定是这样。

我协助主子将朱允熥养成废物,管理东宫衣服的供应,

有功劳,有苦劳,

主子不会抛弃我的。

一定不会!

嘶!

半边脸都麻了,

牙齿也有些松动!

钱嬷嬷怨毒地看看国公府的仆人们。

都是你们这些天杀的淮西勋贵,和太子妃作对,害的老娘挨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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