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面露难色。
我的全部积蓄以及借余赧的钱都用来救豆豆的命了。
现在身无分文。
偏偏这个时候余赧拒绝支付住院费用。
我懂,这是睚眦必报的她,给我的惩罚。
“能不能宽限几天。”我强忍羞耻问。
“抱歉,不可以。”护士笑的礼貌而谦和。
我无奈道:“医院不都是提前交钱吗,你们怎么拖到我出院才补缴。”
护士道:“余董曾表示负责您的住院费用。”
“可今天却突然改口。”
果然是她。
她这是笃定了我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会找她。
“稍等,我打个电话。”
而我的确仅有这一条路。
走向楼梯间前,我望向主治医生,“有烟吗。”
他给我一根,我在楼梯间点燃后,猛吸一口,借着那一瞬的眩晕,鼓起勇气,拨通余赧的电话。
我明明不想活着,却不得不为了活着而低声下气。
“余赧。”
电话接通后,我生怕后悔犹豫,一口气道:“住院费你能不能先帮我垫上。”
“我会尽快还你。”
“不能。”
余赧的回答如她这个人般雷利果决。
“你不是翅膀硬了吗。”
“自己想办法。”
接着电话就被挂断。
我嚼着烟蒂,试图掩饰借钱失败的尴尬。
就在我无计可施,准备联络沈眠的时候。
李铭发来五十万和一条语音。
“先生。”
“你和余董的电话我都听到了。”
“钱不多,你先救急。”
“千万别跟我客气。”
望着转账,我眼前不知什么时候,已经雾蒙蒙一片。
我和李铭接触不多。
最后却是他,撑住了我作为男人为数不多的体面。
“谢谢。”
“我尽快还。”
我走向护士,缴纳住院费用,顺利办理出院。
冬日渐深,医院前的积雪被扫清,铺着层凝结不久的冰,我小心翼翼走在上面,很怕滑倒。
以前我孑然一身,生死无非一念。
但现在,反而有些不敢死了。
毕竟,至少要在死以前还清李铭的钱。
我知道,五十万对身为余赧特助的李铭而言,不算一笔巨款。
可要是不还掉这笔钱。
就算身在九泉之下我也良心难安。
我挣钱的手段只有写歌,写上一两首还算不错的精品,就能还清欠李铭的钱。
我想清楚以后,就试图主动联系曾经的经纪人。
“鸿渐?”
电话接通后,听筒里传来罗颍陌生的声音。
他是圈子里的金牌经纪人。
我道:“我以为你已经忘了我呢。”
简单寒暄后。
我道明来意,“我想重新写歌还能卖得掉吗。”
“兄弟。”
罗颍苦笑道:“你可太小看自己在圈子里的影响力了。”
“只要挂上你鸿渐的名字。”
“就算是首口水歌也能随随便便卖七位数!”
我长舒口气,看来还清李铭的钱,不会太难。
罗颍打开话匣子,接着说道:“我认识一个商界大佬是你的铁杆歌迷。”
“我牵头搭线咱们一起吃顿饭?”
我只想安安静静写歌,对应酬不感兴趣。
但毕竟有求于罗颍,便答应了这桩饭局。
电话挂断后,我略沉吟,回到余赧的别墅。
无论怎样。
至少现在,那里依旧算是我的家。
余赧意料之内的不在。
她其实很少回家。
我换鞋的时候在玄关鞋柜上看到姜万宁的‘手术确定书’。
右下角是余赧的签名。
关系一栏则填着妻子。
我呆滞片刻,随即便释然一笑,收回目光,回到属于我的一隅之地。
常有人说,失恋是词作家的灵感来源。
事实也的确证明了这一点。
我坐在书桌前,窥伺荒芜心绪,灵感翻飞,下笔极快。
曾经,独在异乡,我写的所有歌,字里行间都透露对旧爱的怀念。
现在,我要试着说再见。
同余赧说再见亦同世界说再见。
高达百层的余氏集团写字楼下,李铭拿着大衣,把余赧迎进车里。
上车后,余赧卸下女总裁的光环,揉了揉镌刻疲惫的眉心,问:
“那笔钱顾松收了吗。”
李铭道:“收了,先生说会尽快还给我。”
余赧笑道:“我出钱倒是让你做了顺水人情。”
李铭笑了笑,沉吟沉吟,正要将顾松身患白血病的事,告诉给余赧。
身后的总裁就先一步问道:“我让你查的事查清了吗。”
李铭咽下梗在喉咙的话,点头道:“查清了。”
“沈眠在国外攻读法学,近些年来接了几桩大案都处理的不错。”
“因此闯出了些名声。”
“这次回国是因为接到一起继承权纠纷案。”
余赧听后,不屑冷哼:
“原来是因为钱才回来。”
“行了,回家吧,我太累了,先眯一会。”
李铭不再言语,准备等以后有机会再说白血病的事。
三天后。
到了与罗颍约定的日子。
我将这几天写的两首词装进包里,穿上得体的西装,准备出门。
客厅里。
余赧刚从衣帽间出来,穿着天鹅绒质地的淡紫色长裙,脚踩高跟鞋,气质出尘,姿容冷艳。
无论再看几遍,我依旧觉得她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。
“穿得人模狗样。”
“准备背着我跟别人偷情?”
余赧一张嘴,那股五官赋予的宛若广寒仙子般的冷艳气质就荡然无存。
“你也不差。”我淡淡道。
“呵。”
余赧冷笑,她今天心情不错,懒得跟顾松一般见识,踩着高跟鞋,走出别墅,上了李铭的车。
去饭店的路上,我一直惴惴不安的想,能让余赧如此煞有介事去见的人,究竟是谁。
姜万宁?
亦或者又有新欢?
车上。
李铭不解问道:“余董,这个鸿渐对您而言,就这么重要吗。”
余赧撑着下巴,望向窗外,期待着与鸿渐见面的时刻,点头道:
“很重要。”
她没告诉李铭。
当初,父母亡故,爱人不告而别的枯寂日子里,她就是听着鸿渐写的歌,才没从高达百米的写字楼上纵身一跃。
李铭自然不能理解这份重要究竟有多刻骨铭心。
他将车子停好后,看了眼后视镜,顾松刚从网约车上下来。
“余董。”
“咱们和先生好像是同一个目的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