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老夫人和邹氏是被人直接扔出了棠府大门的。
积云巷本就在繁华闹市取静之地,隔了两条巷子就是城南最大坊市,这附近的人都知道督主府的主子喜静。
此时突然瞧见宗府隔壁扔出来两个惨叫的妇人,那二人衣着华贵却满是狼狈滚地,路过的马车和行人都是停了下来。
“那是……”
“是宗督主府上的人。”
周围人纷纷围观,花芜红着眼睛哭的好不凄惨。
“老夫人,我家女郎险些被大郎害死,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,她不敢与大郎争执,已经躲得远远的只求好好养伤,你们为什么非要上门来咄咄逼人。”
“大郎和郎主遭人弹劾,那是他们自己行事不端,可你们非得将事情栽在女郎身上,她不愿出面替其辩解就说她不孝,将她打得吐血晕厥,还故意伤她的脸。”
“奴婢原以为只有大郎心狠,没想老夫人也想要了我家女郎的命。”
小丫鬟年岁尚小,哭的眼眶通红,每一字都如泣血。
“我家女郎也是你嫡亲的孙女,就因为二爷和二夫人死了没了爷娘庇护,你们就要为着个外室女逼死女郎吗!”
“你胡说……胡说!是苏梦棠不孝……”
“你们这种恶毒之家,苏小娘子若是孝了怕是得逼死自己。”
沧浪没等邹氏辩解话说完就陡然打断,满是嘲讽地冷笑道:
“世人皆道我家督主心狠,可我瞧着倒不及你们国公府凉薄,虎毒尚且不食子,你们国公府倒是专朝着个小女娘下手。”
他说话朝着一旁道:“苏小娘子吐血晕厥,立刻拿着督主的牌子去太医署请人过来。”
“是。”
门前有人快步离开,沧浪朝着苏老夫人她们啐了一声。
“苏小娘子的命是我家督主捡回来的,督主有令,往后这棠府苏家人敢踏进半步,往死里打!”
漆红大门“砰”的一声关上,棠府门前空地上只剩下狼狈至极的苏老夫人二人。
昨夜下了小雨,门前有些积水,二人方才被扔出来时滚了泥浆,满头珠钗失了华贵,长发混着泥水散落耷拉在脸上,身上衣裙更是脏的不成样子。
周围人都是纷纷朝着二人看去,不少人指指点点。
“这是……苏国公府的人?”
“是她们,我认得那个年轻些的,是苏侍郎的夫人,苏家那位大夫人,以前京中好些宴会上属她尾巴翘得最高,最喜欢炫耀她那个年少出仕的儿子,那位苏家大郎好像还被人叫做玉台公子吧……”
“我呸,什么玉台公子,没听说吗,那人为着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女,险些害死了他的亲堂妹。”
“这算什么,你们没听刚才那婢女说的吗,那苏小娘子伤重都躲了出来了,这苏家的人还恬不知耻的找上门来,想着用孝道来压那苏家小娘子替他们苏国公府挽回名声,还将人打得吐血晕厥。”
“这可是积云巷宗督主的宅子,她怎么敢?”
“有什么不敢的,不就仗着自己是长辈,打了骂了苏小娘子也只能忍着,稍有反抗一个孝字就能压死了她,可真是不要脸。”
周围那些议论纷纷的声音如刀剑落在苏老夫人和邹氏身上,让得本就狼狈的二人脸色惨白。
邹氏想要解释,没人愿意听她,苏老夫人又疼又怒委顿在地人已经半厥过去。
苏家等在外面的下人先前被督主府的人拦着,只能眼睁睁瞧着周围议论喧嚣于尘,等谩骂声四起,督主府的人才放了他们,他们急匆匆地入了人群扶着苏老夫人和邹氏起身,面对谩骂抱头鼠窜。
哪怕钻上了马车朝前走了,还能听到身后那些“无耻”和“不要脸”的骂声。
苏老夫人一条胳膊被生生踩断,刚上了马车就晕了过去。
邹氏抱着人事不知的苏老夫人,满脸惨然地跌坐在马车上。
完了。
苏国公府的名声,全完了。
……
这头宗徵抱着梦棠回了她住处,将人轻扔在榻上后,就垂着眼帘坐在一旁。
沧浪进来说了外头情形,将苏家那二人狼狈着重说了一遍,然后就朝着苏梦棠竖了个大拇指:
“苏小娘子好样的,不愧是我家督主认的妹子,连你家这丫头作戏都格外有天赋,你是没瞧见外头那些人的唾沫星子都快将苏国公府给淹了。”
花芜被这夸赞臊的脸皮通红。
梦棠则是瑟缩着望了一眼宗徵,见他俊美冷逸的脸上神情淡淡,可那双清泠泠的眼却莫名透出一股子凶煞气,她猛地打了个哆嗦,努力缩着脑袋。
沧浪笑眯眯地夸她:“先前瞧着苏小娘子文文静静的,没想着还挺厉害,这次苏家被你这么一整,不死也得脱层皮……”
“说完了没有。”
旁边人突然开口。
沧浪这才发现自家督主好像不高兴,见他浑身上下都冒着煞气,连忙闭嘴:“说完了。”
宗徵抬眼。
沧浪一哆嗦,不等他开口就转身,出门,自个儿圆润的滚了出去。
“还不看伤?”宗徵抬眼看向秦娘子。
秦娘子这会儿也是头皮发麻,撑着脸讪讪道:“我原只是想着她们来找梦棠麻烦,想要给她粒药丸子吓唬吓唬她们,可谁能苏家那老婆子居然这么心狠,明知道梦棠脸上有伤还照着上面打……”
宗徵手指微合,发出喀的一声。
秦娘子顷刻安静。
梦棠察觉气氛不对,小声开口:“阿兄,是我求的秦姊姊,也是我故意激怒她们的…”
“先看伤。”
宗徵一言打断,梦棠张了张嘴,有些害怕地不敢多言。
秦娘子拿着帕子和药粉快速替梦棠卸掉了脸上先前涂抹上的伪装,她受伤的那半边脸瞧着比先前严重了许多。
苏老夫人那一巴掌是用了大力气的,指甲划破了面皮,此时梦棠伤口浮肿,嘴角眼角也跟着肿了起来。
宗徵眸色更冷了几分,花芜站在一旁掉眼泪。
“这老婆子也太狠了,她这是诚心想要毁了你的脸。”
秦娘子骂骂咧咧地说了几句脏话,仔细检查了一遍才松口气,“好在伤的是皮肉,先前敷的药也挡了一部分,我重新替你上药,这段时间一定要忌口……”
“先别上药。”
“阿兄?”
梦棠扭头看向宗徵,就听得他淡漠:“你既费尽心思挨了这一巴掌,总得让人瞧见才行,沧浪已经让人去请了太医。”
惊动了太医署,今日之事就再也瞒不住人。